第94章 变故突生团结一致

都是偏见惹的祸,最开始只是一件小事,解不开的结就是积怨,积怨过深,看人自然是哪儿哪儿不顺眼。冷着个脸,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是克制。

好在她们之间没有姜陵猜想的那么狗血,有着无法化解的怨恨,比如某女工的家人在前些日子的动乱中被某女工的家人杀死之类的。

她们之间需要一座桥梁,同时也要让她们知道都是一个纺织厂的,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不好。

姜陵和小瓶正在努力当桥梁,把双方话里正确的意思传递给对方。

至于让女工们知道她们是一个团体的事件甚至都不用姜陵策划就找上门来。

一日,又是正常的工作日,在姜陵的努力下,关系有所缓和的女工们正麻利地织布,小瓶也织得有模有样了,只有姜陵笨拙的样子令人心疼,让女工们连连调侃,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姜陵也不生气,还秀了秀自己手上的笔茧子,以此来证明,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接着又是吹捧说女工们都有一双巧手,逗笑了女工。姜陵长得好,说话也好听,按照年龄都能算是姜陵的姐姐,包括徐心也比姜陵大,她们自然对于充满着纯真与理想气质的姜陵满是喜欢。

围绕着姜陵,充满了欢声笑语,留在这是变故突生,一对中年夫妻带人闯入。

“徐二丫,你给老娘滚出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岂是你想不结就不结的?”徐母怒目圆睁,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睛从左往右扫。很快就找到了徐心。

徐二丫这个名字众人虽然都没听过,但是纺织厂也就只有徐心一个人姓徐,所以,众人很快就把名字和人对上了。

徐心第一眼看见的先是站在母亲后面抽烟的父亲,然后才是这个瘦弱的母亲,她眼睑下不正常的青紫色还没消散。

徐心被女工们护在了身后,她就是想出去说个明白都做不到,被人死死地拉住了。

姜陵给小瓶使了个眼色,然后站了出来说道:“徐心是我锦绣纺织厂雇佣的女工,有契书可为证。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人之下胆敢强抢我们厂的女工?”

徐母被姜陵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不敢再开口。徐父随手把烟扔到了地上,用脚捻了捻,然后说道:“我们是徐二丫的父母,父母见女儿,天经地义,女娃娃你也是来赚钱的,不要管得太宽。”

徐母听完徐父的话才注意到姜陵穿着跟其他女工一样的衣裳,她又支楞起来了。

“就是,那个女娃娃管好你自己,又不是你家厂,而且我是她妈,想见自己女儿怎么了。你年龄看起来也不小了,还没成婚,自己不干正事,做那怪物,别带坏我家二丫……”

徐心听着徐母难听的话,心里一阵烦躁,她知不知道她在这儿赚多钱啊,又知不知道她骂得是谁?姜陵要是不高兴,她的好不容易找的好工作岂不是要泡汤了?

撕——

徐心用力之下,被死死扯着的衣袖断开,回去缝补吧,可惜这套好衣裳了。

“你自己说就当没生我,自己说过的话转眼忘?我没你这个妈。”徐心这话在这个时代说得算是很重。拉着徐心另一个袖子的女工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徐心到觉得正好,她走到前面,指着为母不慈的徐母开始控诉:“你们偏爱儿子,没什么好说的,谁让人心天生就是偏的。可你不能不把我当人,那是结亲吗?别自我我不知道柳家的只剩下一口气在喘,嫁过去没几天我就得给他守孝。你们扣着卖我得来的彩礼去填读书的坑,也不想想你们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子到底有没有那份福气,他就不是读书那块料……”

徐心和徐母隔着纺织机就吵了起来。众人也听明白了,原来是想供小儿子读书但是家里钱不够,就把女儿“嫁”出去了。徐心上面还有个姐姐就填过一回坑,徐家小儿子屡次不中钱花完了,又把注意打到了徐心身上。

徐心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当机立断地逃了。拿了彩礼立刻花销的徐家可没有退彩礼的想法,他们联合急需冲喜的柳家来捉徐心了,这也是今天这场闹剧的由来。

“行了,别吵了。”姜陵的声音不大,吵上头的两人都没注意到,姜陵只好推来一个桌子,站在上面拍手跺脚。动作那么大,总算是让人注意到了。

姜陵站得高,望得远,她看那柳家的人总觉得眼熟,不过他们站在阴影处,让人看得并不真切。

“吵得不痛快是还要想打起来吗?打起来爽快一时,纺织机要是有破损你们得赔偿,一台黄氏纺织机六两白银,赔不起的公堂走一遭。”姜陵也不算夸大,毕竟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徐母立刻缩回了想去打徐心的手,徐心也往后退了一步。

“一堆破木头,值六两银子?”徐母悻悻地说道,她也退了两步,不敢靠近纺织机。

“值不值,公堂之上自有定论,你上去走一遭不就清楚了。”

“小丫头片子还恐吓我。”徐母撸起袖子想要上前教训这个自他们一进门就很他们作对的姜陵。

走了两步,徐母又停了下来,她踩着的破木头值多少钱?诶,不对!她用脚踩着的能值多少钱。

徐母走上前就想把姜陵扯下来,徐心一个箭步就拦在了徐母前面,其他女工也吓坏了,这可是大小姐,她要是出事了可了不得。所有女工都没办法旁观了,她们围了过来。

徐母见她们人多势众,心生害怕。这死丫头骗子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这么多人护着。

扯姜陵不成,徐母立刻转换目标,一手抓住了徐心的右胳膊。

“我带我家二丫走,你们想干什么?曾青天可不会放任你们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亲家,你们儿媳在这儿,帮把手。”

阴影里的柳家夫妇才不管徐母嚷嚷,他们商量他们的。

“当家的,你看那是不是姜家大小姐?”

“看着像。如果是她的话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人家有个好父亲,死了都庇佑着人。”

这说得就是曾鸿对姜陵的照顾了。姜陵那个证明自己是自己,实为争产的案子,东柳乡的人都知道。按照老规矩一边是孤儿寡母,一边是乡族,就是为了收税方便,县令也该知道怎么判,可是这个案子姜陵赢了。

“那东儿怎么办?十里八乡也就这么一个八字合得上的。那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我想想……”

柳家夫妇在窃窃私语,徐父也看出些猫腻来了,站在桌上那个女娃娃是大小姐来玩来着。本来他都打听好了最近锦绣纺织厂的管事就上午、下午各来半个时辰,看完就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个带人回去的好机会。人带走了,什么契约不契约的也好说了。

谁成想半道杀出一个大小姐!

打听消息的那人太不靠谱了,可是钱都付了,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徐父心烦意乱,又拿出一根烟,用火柴点着。

另一边,万佳第一个伸手,试图拽开徐母的,怎么徐心也是她半个徒弟,而且都是女人,都知道嫁人嫁得不好毁人一辈子,她不能放任不管。

“你找徐二丫抓我徒弟徐心干什么,松手。”

徐心猛然抬头,看向万佳,她没有想到万佳会把她。

其他本地女工也用诧异的眼光看向万佳,她人好像还不错嘞。

“还看着?帮忙啊,咱们这么多人撕扯不过一个老婆子?”

万佳说完话,外地女工是第一反应就是帮忙,万佳在几人中很有威望。反倒是本地女工沉浸在情绪中,落后一步。

“上上上。万佳说得对,你找徐二丫去,别扯我们徐心。”外地女工都帮忙了,本地女工自然不能落后。

在众人合力之下,徐母被挤了出去,徐母的力气也不小,挤出的时候手上还攥着一块蓝布,是从徐心身上撕下来的。

众人隔着桌子把徐心保护起来,警惕地看着徐母。

什么?桌上的姜陵哪儿去了?

姜陵自然是趁机跳下去融入人群了,她可是很有自我保护意识的。

脾气最火爆的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玉,她转过身拿起一把剪刀,对着徐母威胁道:“家事混回自己家解决去,别在这儿撒泼。”

徐母先是反射性的后退,然后反应过来又把自己的脖子使劲往前伸:“你来啊,反正带不走我女儿我就不走,大家快来看看啊,这是什么黑心厂子啊,扣着别人家的女儿,不让当妈的去看,还那剪刀想要伤人。”

小玉这下算是骑虎难下了,她只是想威胁人离开,没想到碰到个滚刀肉。离小玉最近的女工一手压下剪刀,小玉也顺水推舟地把剪刀放下。

纺织厂周围人听到又有热闹可以看就围了过来,还有人怂恿道:“扎啊!怕什么,要是我早扎过去了。”

“都让让。”就在众人看得正高兴的时候,小瓶带着柳枝、小田、姜贵,还有老朋友张衙役等人赶到了。

柳枝一眼就看到了在后面的姜陵,不禁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是没事儿,天知道她听围着纺织厂的人说里面动刀子的时候有多害怕。

见衙门的人来了,周围的看客看得更开心也更放心了。

“谁在闹事?”张衙役进去后只看见了一个很会撒泼的老婆子和团结一致对外的女工们。

至于徐父和柳家夫妇早匿藏在人群中了,完美隐身。

张衙役看着女工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就这么一个老婆子,你们那么多人,直接把人架出去很难吗?害得他老远跑一趟,不过也好,姜家太太很会做人,回去又能买斤肉带回去了。

徐母见到官差先是害怕,然后是恶人先告状。徐母指着自己脖子上都快要结痂的红点说她们要杀她。除了告状之外,徐母还编造了许多虚假事实,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阻拦她带走徐心的女工们。

小玉暴躁地想要拿剪刀把这恶名做实了,就那个快要结痂都红点都是她自己往剪刀上撞的,她往后撤都晚了一步。她还记得徐母得逞的眼神,后怕中夹杂这怨毒,又包含着我早就知道意味的得意洋洋。可惜剪刀早就被女工接力放回原位了。

“行,那你们都跟我走一趟,你,还有你们。一起去衙门,大人会还你们公道,”张衙役接连指出了隐身的徐父和柳家夫妇。

徐父不装死了,他自然地走上钱给了徐母一巴掌:“我这老妻不会说话,您别介意。我们就是想来看看女儿,还有就是婚期将近,商量一下婚事。家事!家事罢了,哪里用得着到衙门去。不能给曾青天添麻烦。”

柳家夫妇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不能给曾青天添麻烦,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儿媳妇,这彩礼也抬过去了,婚期将近你也准备准备,也不是说拦着你做工,婚前总得养养。”

柳家夫妇是对着张衙役说的,她们都不敢看柳枝。他们当初装得像个良善之家,以极低的价格在柳枝手里买地,行的是欺诈之事,趁人之危。

柳家夫妇说话,这才让柳枝注意到这对夫妇。柳枝认出了这对夫妇,而且其实她当初也看穿这对夫妇拙劣的伪装,只不过够得上良善之家又有钱买地的有点少,他们当时没犯什么大恶之事,也算是符合标准了。

“我可没收到什么彩礼,一个子都没过我手,谁收的,你找谁,谁花的,你娶谁。正好我弟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正好配你们只剩一口气的儿子,说不定文曲星的一口文气能吊更久的命。”徐心一段话把徐父徐母和柳家夫妇都给干沉默了。

他们当然不会反思自己,之事气上头,只会“你你你”了。

围观的群众只觉得这瓜好香,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他们脑海中已经有了相对应的画面。他们眨了眨眼,屏住呼吸,抖抖耳朵,并在心里催促道:快说快说,我们听着呢!

“我知你有怨气,但是父母恩大于天,读书人也不可辱,好好说话。”张衙役他觉得是为徐心好。

这周围的人听了个热闹都等不到第二天,就是一传二,二传三的。而且话也学不明白,谣言满天飞,徐心将来还怎么生活,怎么嫁个好人家?

徐心沉默了,女工们围着徐心,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徐心该怎么办。

徐心站出来说道:“你们给的彩礼由我还给你们。我与你们本无关系,还清以后不要再纠缠我。”

徐心知道指望着徐父徐母拿出彩礼钱还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还不如她来还更爽利:“爹、妈,除了彩礼钱由我还外,我还会再额外给你们六两银子,以做断亲之用,女儿的孝心也只能尽到这儿了。我的契约一式两份,一份在东家手里,除非你们愿意给我出违约金,不然我是不会走的。爹、妈,做决定吧。”

怎么这样啊!还要倒贴钱。姜陵觉得不痛快。但她看周围人的反应和窃窃私语都在说这个徐心也太狠心了。

个人情感算作个人情感,理性的角度,徐心快刀斩乱麻做得对。

徐父徐母会怎么选很好猜。他们开始对分多少次给钱,什么时候给钱,给多少钱磨来磨去。他们急着要钱,越快越好。柳家夫妇则是体贴地说什么时候还都行,他们不急,不如先把钱给徐父徐母。

“这钱,我先替徐心出了。钱,徐心还我,每月从工钱里扣。择日不如撞日,冲喜还是断亲什么的,务必在今天断个一干二净。闹了了大半天,你知道耽误我赚多少钱吗?”姜陵故作不耐烦地说道。

可不能由着他们继续拉扯纠缠,不然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徐心感激地看向姜陵,姜陵摸了下自己的荷包,好像不太够,她贴过去,向柳枝借。

“就你心软,再大的家业也经得起你这么散财。”柳枝说是这么说,给钱倒是痛快,姜陵把银子从荷包里拿出来,分成两拨给两家人。

徐父徐母接银子的动作很快,反观柳家夫妇磨磨蹭蹭地不肯接。

“怎么办?姜家大小姐又横插一手。还照原计划拖吗?”

“拖,怎么拖?再拖居心不良都摆面上了”

他们对着眼神,只有自己能知道。但姜陵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

“你们的银子。”姜陵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把银子放到柳家夫妇手里。

这银子烫手,柳家夫妇刚想说点什么,张衙役发话了:“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这也算给你们做了个见证,这银子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

张衙役落话,本来是威慑人群里两三伙眼睛发绿的偷窃团伙,柳家夫妇有贼心虚,觉得张衙役是说让他们不要不识好歹,本来想说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小田这时候才开始疏散人群,人们吃到了完整的瓜正急于分享,也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柳枝正在和张衙役套交情,反正张衙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除了姜陵外,徐心还郑重地跟万佳道谢。至此女工们团结在了一起,再也没有本地外地之分。

事情告一段落后,柳枝想把散财童子姜陵拎回家,可姜陵眼尖,当时人群里有人攥着的报纸头版就是《织女》,她看到了。严华主编的效率是真的高,姜陵好奇人们是怎么评价《织女》的,北曲巷的茶楼总是走在时尚前沿,正好她常去的那家茶楼已经修好了,于是她又带着小瓶走了,锦绣纺织厂剩下的事儿全都甩给了天选打工人小田。